欽定四庫全書|易酌卷首
祁州刁包撰
讀易法【計(jì)十三則】
陳希夷曰:伏羲畫卦,不立文字,使人觀其象而已。按史制字,自伏羲始,則六十四卦之名已具矣。文王觀其畫之吉兇而繫以辭,如元亨利貞之類,所謂彖也。六爻之作,班固、揚(yáng)雄皆以為文王筆,焦氏宗之,謂繫辭傳累舉庖羲、文王而不及周公,此其證也。但六爻中如王用享于岐山、箕子之明夷,皆文王後事,則伊川、晦菴諸公皆以為周公繫爻無疑耳。爻者,效其六畫之時位而為之辭者也。孔子十翼,上彖傳一,下彖傳二,上象傳三,下象傳四,上繫辭傳五,下繫辭傳六,文言傳七,說卦傳八,序卦傳九,雜卦傳十,皆所以翊助三聖也。
大象者,合六畫而共為一象也。小象者,分六爻而各為一象也。《程傳》主理,《本義》主卜筮,因秦焚書、易,以卜筮得不焚故也。但《本義》于每爻之下,輒云占者筮得此爻則宜云云,恐一爻只作一事用。朱子嘗謂程子不能盡其言者,得無躬自蹈之乎?竊意?理解釋,俟占時隨人隨事而變通以取義焉,斯學(xué)易之善者也。
學(xué)易者博以《程傳》約以《本義》亦可以弗畔矣夫。《程傳》其至矣乎!說易者固有深于《程傳》者矣,或失則鑿;固有淺于《程傳》者矣,或失則支。深而不鑿,淺而不支,舍《本義》其誰與歸?
陳惕龍曰:朱子《本義》太淺畧,非也。《程傳》深矣,故《本義》以淺出之,若又加深焉,則涉于晦。《程傳》詳矣,故《本義》以畧出之,若又加詳焉,則涉于煩。淺以翼深,畧以翼詳,正善用易者也。
伏羲之易,畫也;文王彖之,彖者,斷羲之畫也,然而進(jìn)乎畫之義矣。文王之易,彖也;周公爻之,爻者,效文王之彖也,然而進(jìn)乎彖之義矣。至孔子十翼,所以翼畫也,所以翼彖也,所以翼爻也,然而三聖之義于是乎始有著解處矣。高子曰:非孔子而吾烏知易之所語何語哉?五經(jīng)註于諸儒,易註于孔子,學(xué)易者明孔子之易而易明矣。至哉言乎!此周易孔義之所以作也。余以《程傳》視孔義,規(guī)模氣象,固有大聖大賢之分,要之程之義無一非孔之義也。高子曰:學(xué)易者明孔子之易而易明。愚謂學(xué)易者明程子之義,而孔義其庶乎!庶乎孔義,則庶乎可與言易矣。
朱子曰:太極圖一圈便是一畫,只是撒開了引教長一畫。竊意伏羲一畫原是直的,直則無囘曲,古若今,萬物萬事都貫徹的去,未有遺乎其外者也。撒開了教長一畫便是圓的,圓則無剩漏,古若今,萬物萬事都包括的來,未有遺乎其內(nèi)者也。直的也是這一畫,圓的也是這一畫,非有兩畫也。學(xué)易者明乎此,庶乎可與言易矣。此心凝聚處即是太極,此凝聚之心無有形象,依倚即無極,無極而太極,正于反觀內(nèi)照得之。易有太極,心有太極也。故高子曰:天下有非易之心,而無非心之易。易有太極,心有太極,不見吾心之太極,則無以見易也。薛文清曰:人之動靜、語默、寤寐,皆易也。嘗試反躬而求之,一動一靜,一語一默,一寤一寐,其對待之易乎?所謂交易為體也。動而靜,靜而動,語而默,默而語,寤而寐,寐而寤,循環(huán)無端,其流行之易乎?所謂變易為用也。動靜必以禮,語默必以義,寤寐必以敬,則太極之理真實(shí)在我,而渾身于是乎見易矣。
高忠憲曰:吾平生不以三公為榮,而以潔淨(jìng)二字為願。然則願學(xué)先生者,學(xué)先生之所願而已。先生願潔淨(jìng)二字,豈非合心與身而為言乎?心掛一絲,則其心不潔不淨(jìng)矣;身染一塵,則其身不潔不淨(jìng)矣。一絲不掛,一塵不染,所謂上天之載,無聲無臭者,舉在吾心身中,夫然後可與言潔浄矣。即潔淨(jìng),即精微,內(nèi)觀吾心,一易之秘藏也;外觀吾身,一易之流行也。心也,身也,易也,一而已矣。此之謂真學(xué)易,此之謂善學(xué)高子。
渾身是性,刻刻要復(fù)他;滿目是易,件件要用他。不見易,不可與言性;不見性,不可與言易。故曰:神而明之,存乎其人。
興于書,立于春秋,成于易。
善言伏羲之易者,莫如文王;善言文王之易者,莫如周公;善言伏羲、文王、周公之易者,莫如孔子;善言孔子之易者,莫如伊川;善言伊川之易者,莫如晦翁。晦翁
《本義》:妙在程子所已言者,只還他《程傳》備矣四字,更不著解也。其他則舉業(yè)之易,淺陋而支離;其他則儒流之易,穿鑿而詭僻。是奚足與之言易哉!前有四聖,後有兩賢,易于是乎為完書。雖有作者,其弗可及也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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