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清]朱軾《周易傳義合訂?卷三》【上經(jīng)】第10卦-履卦：天澤履卦（兌下乾上）

履虎尾，不咥人，亨。彖曰：履，柔履剛也。○說而應(yīng)乎乾，是以履虎尾，不咥人，亨。○剛中正，履帝位而不疚，光明也。

《本義》兌，亦三畫卦之名。一隂見于二陽之上，故其德為說，其象為澤。履，有所躡而進(jìn)之義也。以兌遇乾，和說以躡剛強(qiáng)之後，有履虎尾而不見傷之象，故其卦為履，而占如是也。人能如是，則處危而不傷矣。

○《語類》云：以隂躡陽，是隨後躡他，如踏他腳跡相似，所以云履虎尾。三、四爻發(fā)虎尾義，便是隂去躡他陽後處。謹(jǐn)按：履，踐也，有所循緣而行也。柔履剛者，以剛為體，柔為用也。惟剛能有為，然不濟(jì)之以柔，則為剛愎，為剛暴，爻所謂眇能視，跛能履是也。人之剛強(qiáng)任道，如履虎尾，然虎咥人者也。畏而去之者，無勇者也。然過剛則折，其傷實(shí)多。又如履虎尾而受咥，惟禮行遜出，和順而合於道，斯吉而亨矣。彖傳：應(yīng)乎乾，釋履虎尾；說而應(yīng)，釋不咥人。此以卦德解卦辭。剛中正一節(jié)，又以九五一爻言之。以剛德履帝位，履虎尾也。中正則不疚而光明，不咥人，亨也。有德有位，可以有為矣。然必事事合乎中正，內(nèi)省不疚，如五爻之貞厲，乃光明而當(dāng)位。宋太祖云：早間乘興決一事，終日不樂，不樂即疚矣。

張氏曰：臨天下者，其可危為大。蓋人君以一身撫馭四海，使所履一不正，而蹈于非禮，則政令紀(jì)綱弛於上，讒賊寇攘起于下。穆王命君牙曰心之憂危，若蹈虎尾，涉于春冰是也。

象曰：上天下澤，履；君子以辨上下，定民志。

《程傳》謂：天在上，澤居下，上下之正理也。人之所履當(dāng)如是，故取其象而為履。君子觀履之象，以辨別上下之分，以定其民志。夫上下之分明，然後民志有定。民志定，然後可以言治。民志不定，天下不可得而治也。古之時(shí)，公卿大夫而下，位各稱其德，終身居之，得其分也。位未稱德，則君舉而進(jìn)之，士修其學(xué)，學(xué)至而君求之，皆非有預(yù)于已也。農(nóng)工商賈勤其事，而所享有限，故皆有定志，而天下之心可一。後世自庶士至于公卿，日志于尊榮，農(nóng)工商賈，日志于富侈，億兆之心，交騖於利，天下紛然，如之何其可一也。欲其不亂，難矣。此由上下無定志也。君子觀履之象，而分辨上下，使各當(dāng)其分，以定民之心志也。

謹(jǐn)按：上下尊卑之分，秩然而不可踰者，禮體之嚴(yán)也，而民志以此而定。可知禮本人情，其體嚴(yán)而其用和，亦說而應(yīng)乾之義也。

初九：素履，往無咎，

象曰：素履之往，獨(dú)行願(yuàn)也。

《本義》：以陽在下，居履之初，未為物遷，率其素履者也。占者如是，則往而無咎也。

謹(jǐn)按：素履之往，素位而行也。象曰：獨(dú)行願(yuàn)，不願(yuàn)乎外也。行乎貧賤，履剛也。自得而不願(yuàn)乎外，柔也。初九陽居，陽為得正，故曰素履。九二得中，故曰坦坦。

九二：履道坦坦，幽人貞吉，

象曰：幽人貞吉，中不自亂也。

《本義》，剛中在下，無應(yīng)于上，故為履道平坦，幽獨(dú)守貞之象。幽人履道而遇其占，則貞而吉矣。

梁氏曰：行于道路者，由中則平坦，從旁則崎險(xiǎn)。九二以剛居中，是履道而得其平坦者也。持身如是，不輕自售，故為幽人貞吉。

謹(jǐn)按：履道，履剛也。坦坦，柔也。

六三：眇能視，跛能履，履虎尾，咥人，兇。武人為于大君，

象曰：眇能視，不足以有明也。跛能履，不足以與行也。咥人之兇，位不當(dāng)也。武人為于大君，志剛也。

《本義》，六三不中不正，柔而志剛，以此履乾，必見傷害，故其象如此，而占者兇。又為剛武之人，得志而肆暴之象，如嬴政、項(xiàng)籍，豈能久也。

謹(jǐn)按：眇能視二句不平，不能視者即不能履，況復(fù)跛乎？眇非不可視，跛非不可履，病在自以為能當(dāng)視而視，當(dāng)履而履，履虎尾也。能審見慎行，何至咥人之兇乎？六三隂柔，無能眇，跛象。六居三，不中不正，處五陽之間，躡乾剛之後，能視能履象。不能而自以為能，敢作敢為，所為必?cái)。手睌嘀宦幕⑽玻瑔A人，兇。又曰武人為于大君者，隨舉其人以實(shí)之也。為于大君，謂事君而為其事也。九五大君，三四為于大君者，為君難，為臣不易，故九五貞厲，九四愬愬，以四校三，吉兇判然矣。于大君言其事之大，為于大君言其任之重，以至大之事、至重之任而為之以鹵莽滅裂之武人，無論所為之必?zé)o濟(jì)也，即使功建名立，終不免禍患之及，韓、彭之死無論矣。霍光不學(xué)無術(shù)，致不能保其妻子，亦武人之流亞也。傳曰位不當(dāng)，謂六三居五陽之閒，非徒隂居陽已也。以位言為不當(dāng)，以情言為志剛也。六三為兌主，在全卦為說而應(yīng)乾，就爻言爻，則為不當(dāng)位而志剛。

九四，履虎尾，愬愬，終吉。

象曰：愬愬終吉，志行也。

《本義》，九四亦以不中不正履九五之剛，然以剛居柔，故能戒懼而得終吉。

謹(jǐn)按：九四履剛，志在于行，愬。愬則慎之又慎矣。蓋以柔履剛，終得行而伸其志也。象傳曰：志行與三之志剛異矣。四近君而多懼，處多懼之地，不懼則兇，懼則吉也。

九五：夬履，貞厲，

象曰：夬履貞厲，位正當(dāng)也。

謹(jǐn)按：九五陽剛中正而居尊位，傳所謂履帝位而不疚者也。貞厲者，剛健貞固，常懷危厲，猶乾三爻乾乾惕若也。夬履，履剛也；貞而厲，柔也。唐虞君臣動(dòng)色相戒，九五之謂歟？

○又按：一隂之卦自夬、姤來，而履又夬之反。夬，決也，剛決柔也。夬變?yōu)槁模瑒t柔為剛用矣。然上來居三，三往居上，而五如故。夬者，自夬也。乾剛獨(dú)斷者，君道之正，然才或傷于所恃，禍多生于所忽，危矣哉！九五知其危，而艱貞惕厲以處之，故當(dāng)決而後決，欲決而不輕決，此其所以終能決也。傳曰位正，當(dāng)言正而中可知矣。惟中正，故貞厲。夬五象傳曰中未光，履則不疚而光明矣。

上九，視履考祥，其旅元吉。

象曰：元吉在上，大有慶也。

謹(jǐn)按：九三自謂能視能履，上九惟恐不能，而用視于履。視不以目而以心，內(nèi)自省察也。考祥，考即視祥善也，所謂內(nèi)省不疚也。如是則動(dòng)容周旋，無不吉矣。君子自修之道，無時(shí)不用其省察，然終身之惕，不能保無一朝之懈弛，必履之終如是，乃為元吉。故曰元吉在上，大有慶也。

○又按：上九一爻，終全卦之義，必其旋元吉，而後履道成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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